原本藏在布幕後面的情感,被迫馬上赤裸裸地公開在眾人面前,這絕對是Pran與Pat始料未及的。就算建築學院內的議論紛紛在Pran出現的時候會收斂一些,但來自Wai憤怒與失望的眼神卻從來沒有削減一分。Pran每每嘗試與Wai搭話,卻如同硬生生地撞擊在一堵冰冷的牆上,讓他有些無助。Pran一向是比較被動的,當初Wai會跟他交上朋友正是由Wai主動向他搭話,而他也因為Wai的友善而在新環境裡度過初期的適應不良。是他讓這段友誼產生裂痕,連原本常在一起的其他朋友也離他遠遠的。就算Pran努力伸出手想破冰,然而總是徒勞。 還沒有跟Pat在一起時,放假的日子Pran有時會去外面吃個飯,然後去Wai打工的酒吧找Wai聊天,或是由Wai約幾個朋友在酒吧吃點宵夜喝點飲料。這個週末Pat要練球,他也可以自己出外找點事做,Pran卻發現在這段Wai跟他生氣的日子裡,他不知道能找誰一起出門。該不會現在他的朋友只剩下Pat了吧?Pran有些喪氣。 Pat傳訊息給他,告訴他晚上要跟Korn他們去吃飯,會晚點回來。Pran撇撇嘴,工程學院那夥人是不是都少根筋?似乎一點都不在意Pat找個建築學院的人在一起,當他去看Pat練球的時候,Pat在場邊握住他的手腕嗅到他滿臉通紅,那些傢伙還在旁邊發出起鬨的笑鬧聲。 不過Pat恢復練習橄欖球是件好事,畢竟他爸那麼希望他去打橄欖球比賽。Pran想起當時Pat打電話跟他提到父親對他失望時的語氣,一向充滿自信的Pat很少那麼洩氣與沮喪的;他知道就算他們現在違背雙方父母的意願在一起,Pat跟他一樣還是在乎自己父母的感受。況且橄欖球是一個注重團隊合作的運動,如果連工程學院那些友人都跟Pat賭氣,Pat在練球時一定很不好過,還好Pat的朋友們對待Pat還是一如以往。 Pran不希望自己與Wai的裂痕影響到Wai與Pat在橄欖球隊的合作與表現,他希望至少在進行重要比賽之前能夠解決這件事情。他叫了外送,邊吃著晚餐邊思考要如何與Wai好好談談。 晚餐後Pran聽著音樂畫圖畫了好一陣子,直到平常的就寢時間,Pat還沒有回來。Pran洗完澡之後看到手機有新的訊息,Pat告訴他因為喝了點酒所以比預計回家的時間晚,Pran回傳訊息告訴他如果到他的住所門口就打個電話,他會幫他開門。 坐在床鋪上抱著Nong Nao滑著手機的Pran,在眼皮即將闔上之際,聽見手機鈴聲響起。他走到門口從貓眼望出去瞧見正將手機貼在耳邊的Pat,微微揚起嘴角開了門,卻獲得一隻撲上身來用鼻尖在他頰邊頸側磨蹭的大狗,還滿身運動後的汗臭和酒臭。 Pran連忙把門關上後用力將Pat推離自己,皺起眉頭:「好臭。你是喝了多少?」 「唔?很臭嗎?」Pat抬起手聞著自己的腋下又拉著衣角湊近鼻前,然後咧嘴笑著,「哦,因為我今天運動完還沒洗澡呀。」 「吼,還有酒臭味。」 Pat又故意從Pran的背後擁著Pran還在他的臉旁呵氣,Pran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帶著掛在他身上的Pat走向浴室,一把將Pat推進去之後把浴室門關上。不管Pat隔著門的抗議,他對著裡面大吼:「你去好好洗個澡!」
Pran抱著Nong Nao裹在棉被裡,意識即將朦朧的時候,那隻大狗爬上了床探進被子伸手把他抓進懷裡。Pran將臉放在布偶上問著「你有吹乾頭髮嗎?」,Pat低頭讓蓬鬆的髮絲輕拂過Pran的後頸,讓Pran不禁縮了縮。 「馬上要睡覺了,所以我有用吹風機。不然你不會讓我上床。」 「好,很乖。」明明就會用吹風機,卻還是每次都要他幫他擦頭髮。Pran往後讓自己的背更貼著Pat厚實的胸腹,嘴角有著一絲寵溺的笑,「今天練得怎麼樣?」 「我跟Korn他們分在同一隊,在分組練習的時候我們贏了,所以一起吃晚餐的時候才多喝了點酒。」 「又不是校際比賽得冠軍,先省起來吧。」 「教練說接下來會跟別的學校進行友誼賽,到時候你會來看嗎?」 Pran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稍微抱緊了Nong Nao。他當然想去看,但屆時如果Wai跟他的關係還是很僵,Pat跟Wai要怎麼一起打球呢?他如果去的話,會不會讓Wai更火大?他不要出現是否會比較好? 發現Pran的靜默,Pat將手臂收緊,緊到Pran覺得自己跟Nong Nao快被擠壓變形。Pran「喂」了一聲,卻感覺到Pat將臉埋在他的肩頭。 「我男友來看比賽,我才會贏啊。」 「少來,你不是每次都說自己打球很厲害嗎?我去或不去應該都沒什麼關係吧。」 「我會為了你贏得勝利,所以來看比賽嘛,吶吶吶。」 Pran嘆了口氣,慢慢轉過身來面向Pat,對方臉上掛著笑容雙眼閃爍,怎麼樣都很難將拒絕的話說出口。Pran伸手拍拍Pat的臉頰,輕聲地說:「我只是怕去了讓Wai跟你之間的氣氛更糟糕。」 「噢拜託,你不在現場我們練球的氣氛也沒有好到哪裡去。為什麼要讓他的鬧彆扭阻止你來看我比賽呢?」Pat哼哼了聲,「他不想跟你做朋友是他的損失,而且如果因為Wai,你就不來看我比賽,那我覺得更受傷。」 Pran望著Pat臉上的神情,似乎還真有些受傷的模樣,他實在是無法放著這樣的Pat不管,於是他輕啄了一下Pat的脣,然後揉著Pat的髮,說:「好,我會去。」
隔天早晨鬧鐘響起,Pran伸手快速地關掉鬧鐘。他轉頭望向旁邊的傢伙,又睡得嘴巴微張還有一點點唾沫沾在嘴角,Pran搖搖頭心想真是可惜了這張帥臉,但又想到Pat可不只有睡臉讓他的帥氣打折,就又暗自笑了笑。他揉了揉Pat的頭髮,然後將這傢伙放在他身上的手臂移開,把Nong Nao塞進那結實的臂彎後,輕手輕腳地離開床舖。 梳洗完畢之後Pran站在廚房煮著早餐,他知道啤酒喝多了之後胃會覺得不舒服,也可能會頭痛。這時候來碗熱呼呼的粥是最適合的,他一邊攪動著鍋子裡的米粒,看著這些米慢慢糊化、開花。他磨了薑泥在裡面熬煮,蝦仁等到後面才加。他母親說過,煮粥最需要耐心,但想到這碗粥是給心愛的人吃的,就不會覺得麻煩。 從小在母親身旁跟前跟後學著料理,母親常常煮他愛吃的東西,而且每一道都非常美味。小時懵懂,但現在自己煮食,才真正體會到煮給喜愛的人吃確實是一件快樂的事。 Pran將粥盛裝好放在桌上,然後走進臥室叫Pat起床。Pat一臉恍惚地伸手將他拉到床上,嘟著嘴索吻。Pran把Nong Nao的臉抵在Pat的臉上,要他趕快起來不然早餐會涼掉。在拉扯之間Pat成功吻了兩下Pran的脣,便心滿意足地起身抓著頭跟著Pran往外走。 「哇,這是粥嗎?」 「額,是啊,喝酒後吃粥比較舒服。」Pran看著Pat鏟了一匙就要放進嘴哩,連忙阻止,「嘿,先吹一下吧,很燙!」 「幫我吹。」Pat拿著湯匙遞到Pran面前,咧開嘴的笑有些傻氣,像是個孩子在撒嬌。 Pran先是望著Pat,發現對方極度認真,只得嘆口氣,幫忙吹涼那匙粥之後,握著Pat的手腕把湯匙轉回去:「自己吃吧,我不知道夠不夠涼。」 Pat兩眼盯著Pran把嘴靠近湯匙吃了口粥,立刻張大嘴口齒不清地說:「好燙!」 Pran有些慌張把Pat手上的湯匙放下然後拿著水杯要讓Pat喝下,Pat卻在吞嚥之後將手放在胸口說:「嗯~你的愛讓我燙到了。」說完還眨了個眼。 愣了幾秒的Pran掄起拳作勢要揍人,看Pat左閃右躲便端起碗公打算撤收這頓早餐,Pat忙雙手合十求饒,表示接下來自己會乖乖吃粥,Pran瞪了Pat一眼才又把碗放下。 Pat繼續挖了一匙,才吹了兩下就放入口中,接著一匙又一匙的吃著:「這個粥真好吃,肚子感覺很舒服。」 「蝦仁粥,我媽常煮。」Pran說完後坐在一旁,也開始吃起自己那份。 Pat停下進食的動作,瞅著Pran好一會兒,Pran疑惑地回望Pat,問:「怎麼了?」 「我只是覺得很感謝你媽。就算她不喜歡我,我還是很謝謝她教你做菜,我才吃得到這些好吃的東西。」 「你也該謝我吧。」Pran雖然嘴上這麼說,眼眶卻有些發熱。他眨眨眼搓揉了一下鼻頭,用湯匙挖起一大口粥放入嘴裡,才驚覺燙口地張嘴呼氣。 「嘿,先吹一下吧,很燙。」Pat邊說邊接過Pran手上的湯匙,等Pran拿起旁邊的水杯灌了水下去之後,才幫Pran又盛了一匙粥,細細地吹散熱氣,然後把湯匙遞回給Pran,「謝謝你,我最喜歡吃我男友做的料理了。」 Pran握住Pat的手腕,將湯匙靠近脣邊,噘起嘴小口小口地將粥含入口中,然後揚起嘴角,露出有著酒窩的笑容。也許揭開布幕之後,他們會面臨更多挑戰,但握著眼前這個人的手,讓他感到擁有莫大的勇氣。或許Wai會了解他的處境,會了解Pat是個很好的人。會有那麼一天,他們兩個學院的友人能坐在一起談笑。
-完-